本文根據爭議解決圓桌(二)的主持人——梅龍鎮集團弓沙沙和六位嘉賓——3M交通運輸及電子產品事業部大中華區法務總監李凱,A.O.史密斯副總裁兼中國區法總、首席執行官朱紅蘭、阿迪達斯亞太區兼大中華區副總裁、總法律顧問、合規官益晨旭,光明乳業法務總監沙兵,費列羅中國區法律總顧問周鶯,安理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鄭瑋在2020法盟WeLegal·中國峰會的分享整理
弓沙沙:大家好,我是來自梅龍鎮集團的弓沙沙,很榮幸主持本場圓桌,本場討論六位重磅嘉賓將帶來關于爭議解決更深刻的思想激蕩。有請3M交通運輸及電子產品事業部大中華區法務總監李凱,A.O.史密斯副總裁兼中國區法總、首席執行官朱紅蘭、阿迪達斯亞太區兼大中華區副總裁、總法律顧問、合規官益晨旭,光明乳業法務總監沙兵,費列羅中國區法律總顧問周鶯,安理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鄭瑋。
今天很榮幸跟各位法總共聚一堂,我們想和各位嘉賓一起探討,近年來爭議的變化及特點?尤其是疫情產生的影響?以及,法務工作如何應對爭議的新變化、新特點、新問題,如何適應“后疫情時代”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的需要?
李凱:最近大家一直感覺到非常多的變化,無論是宏觀上還是微觀上都有很多。我們公司近來也碰到這種非常多的變化,首先是由于這些宏觀層面所引起的。比如說像中美貿易戰,我覺得對很多企業都會有影響,當中美兩國發生貿易爭端的時候,我們自己的工作量似乎也在增加,直接的方面案件目前還沒有,但是可能會有一些間接的情況,當涉及到某一些客戶暫時不能供貨給他們,雙方之間可能會有一些爭議,包括在這個爭議當中采取什么樣的做法,怎么樣跟客戶溝通,這是第一個大的宏觀方面。
第二個宏觀方面,與疫情相關的情況。我們公司是面臨一個比較大的直接的影響,大家都知道3M口罩。雖然說這回是供應了大量的口罩,在供應口罩期間我們發現了也接受了很多的一些挑戰,比如說在供應上當我們供應不足的時候會有很多的客戶會來要求。雙方之間會有一些溝通。當然還接受了大量的投訴和舉報的案件,包括當時網絡上會有很多的一些言論,聲稱我們在漲價。我們后來也專門的出面澄清。具體的案件雖然不是我在這邊在處理,但是這個對公司而言確實是承受了蠻大的壓力。這是我體會到的我們一個公司在這個大環境變化下所承受的爭議解決方面的變化。
弓沙沙:關于法務工作如何應對爭議的新變化,有什么具體的預防和解決方面的經驗和我們分享嗎?
李凱:由于變化太快,對我們而言首先第一個肯定是要擁抱變化。對于我們法律人而言總是多少會比較保守一些,相對而言比較內斂一點。所以,這個狀況下很多的時候我們要多多的主動發出我們的聲音。特別可以在宏觀的事情上,而不單就一兩個案件進行交流。我們可以從這些爭議的變化當中,不同的案件當中總結出不少的規律,怎么樣跟客戶更好的溝通,在這些貿易案件中我們會有哪些聲音可以傳遞到管理層中。我們法律人可以多發聲增加我們的影響力。
弓沙沙:A.O.史密斯的朱總在進入A.O.史密斯之前有長達18年的中國律師執業經驗,從律所的合伙人到跨國公司法總,相信朱總對律師和法務這二個的身份應該有非常深刻的感悟,想請您分享一下在您看來律師和法務工作有什么區別?
朱紅蘭:確實之前在律所做執業律師時,對客戶委托的訴訟案件,主要目標是把案件打贏。而進了公司內部負責法務之后,你會發現企業要的并不只是打贏公司,而是最好沒有訴訟,在爭議出現時就能夠通過協商或其他非訴訟方式解決掉,盡量不要進入訴訟。因為訴訟總是有成本和風險的,不僅要花人力、物力和時間成本,而且即使官司打贏,由于判決的公示上網,一些公司經營中的信息內容可能會被公開,對公司也可能會帶來不利影響。所以,作為公司法務在爭議出現時需要判斷考量,是否必須通過訴訟來解決,還是有其他的替代方法協調解決;如果必須通過訴訟解決,則需要判斷是由法務部自行代理還是委托外部律師代理?哪一種方式對公司最有利?
另外,作為法總,還需要從公司更高的戰略角度進行考慮。不能贏了個別戰役(如個案勝訴)但輸了整體戰爭(對公司品牌形象造成不利影響)。公司的品牌、口碑、聲譽不是依賴于個案的輸贏,而是要通過持續的流程改進,幫助公司識別、防范風險,確保公司運營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持續增長。所以,在每個個案結束之后,我們都應該復盤總結,看在這個案件中,公司流程有沒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以幫助未來避免或減少此類爭議的出現。同時,法務部還應該定期對不同年度的案件數量、費用、勝訴率等相關指標進行對比分析,看今年與上一年相比,哪些類型的案件增加了,增加的原因是什么,有沒有辦法通過流程來改進調整?進入企業之后,法務部職責更多的是參與公司管理,訴訟案件的應對與管理屬于公司管理的工具之一。這是我進入律師和法務一個不同的感受。
弓沙沙:事實上法務人有一個終極拷問:“如何才能不做背鍋俠?”上一場論壇當中也有好幾位嘉賓談到了這個問題,今天這個問題我特別想問一下光明乳業的沙兵總,沙兵總是光明乳業的法務總監,從原來的證券人到現在的法律人,陪伴光明乳業從上市一直到發展到現在,積累了非常豐富的經驗,這個終極拷問也想請問一下行業老大哥:如何才能不做背鍋俠?
沙兵:剛剛很多人談到了背鍋俠的問題,其實我在光明乳業到現在為止沒有背鍋俠的感覺,光明乳業是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有一百年淵源的歷史,已經成為一個全產業鏈的公司,我們從事乳業跟各位的生活密切相關,包括這次在疫情當中光明乳業也發揮了國有企業的擔當,上海隨心訂是唯一一個能夠在疫情期間能夠堅持送奶到戶的一支隊伍,這是獲得了有關領導的充分肯定。其實我們作為乳業公司在這個行業里面競爭是相當激烈的,光明乳業目前處于行業的第三位,所以說公司需要通過不斷的創新獲得核心競爭力,從而獲得相應的市場份額,獲得了一些增長。我們現在公司的目標也是要做最大最強的,我們現在目標是爭取做最好的乳品公司,現在來看法務在公司當中的地位其實也相當的重要,因為我們的內部來講業務部門其實跟法務部經常也是斗智斗勇,實現業務支持和風險管控的目標,怎么樣不做背鍋俠,就是需要看你法務的地位和能力!
首先是要獲得領導的信任,包括你的團隊獲得領導包括各個部門的肯定,這是需要我們通過工作來體現的,另外一個方面就是我們要從工作方法,工作機制各方面獲得一些抓手奠定良好的基礎,現在上海國資委開始越來越強調法治建設,很多工作包括法務工作也是全覆蓋,嵌入了公司管理流程當中,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所以說也希望得到各個業務部門的充分理解和認可,我們首先是有三個關鍵詞,關鍵是主動靠前一步,一個是要早介入,公司法務部是垂直管理,有二十多個人,分散到下面牧業、生產、物流、營銷中心,法務人員就是在最前沿,在聽得多到炮聲的地方做好服務工作,管理機制導致我們的信息非常暢通,要求我們的法務人員與各個業務部門做好密切的聯系,隨時隨地為他們提供服務提供幫助,其實業務部門在出現困難的時候,需要爭議解決的時候,他們也最需要獲得幫助的時候,我一直跟我們法務人員說,業務人員找你幫忙,其實是對你的信任和肯定,不一定是找你當背鍋俠的,所以說我們首先要有一種擔當的精神,主動去接近他們,靠近他們,及時幫助他們。另外要早結盟,一旦發現了一些問題的苗子,早日的與其他相關的部門密切的合作,做好訴訟的準備,包括有些證據要固定,有些證據要補強,這些事情要做到前面。還有要早判斷,就是與相關部門包括領導,包括外部律師形成基于客觀事實情況下,做出一個合理的判斷,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是為我們今后避免成為背鍋俠的一個重要的方法。比如在我們的實踐當中,對案件進行分類的處理,也要提出我們法務的建議。
比如有的糾紛案件能訴不調,或者能調不訴,這是我們要判斷的,有些基于業務部門跟相關合作單位的關系還不能簡單的以訴訟解決這個問題,因為訴訟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大不了找律師去處置這個事情,但是我們公司需要的不是一個訴訟的結果,而是合法、合規、合理的解決方案,也就是我們要和相關部門達成這方面的共識。通過這幾年實踐來看,我們光明乳業的訴訟案件是在逐步下降的,這依賴于非訴糾紛提前報備的制度,為我們減少訴訟起到了很大作用,我們很多非訴糾紛都在進入訴訟之前很好的解決掉,這是我們一個工作的方法,這個也得到了公司領導及各方面的認可。
沒有完美的訴訟結果,只有完美的解決方案。
弓沙沙:沙兵總最后這句話特別貼切:沒有完美的訴訟結果,只有完美的解決方案,
沙兵總分享的三條錦囊妙計,一是風險管理要前移,二是建立同盟軍,三是促進內部的共識,特別值得我們好好收藏、揣摩學習,確實非常受益。阿迪達斯所處零售行業最近疫情期間受影響比較嚴重,法務工作遇到了什么新的挑戰,以及有什么爭議預防和解決方面的經驗,有請益總和我們分享一下。
益晨旭:我們公司在這次疫情當中應該說受沖擊比較大,大家也看到零售疫情出來首先不能開店了,立馬一下子很多現金流就斷掉了。這種情況下法務的工作量幾乎是翻倍甚至三倍的,因為公司往往業績越不好,法務的工作量越大,法務面對的挑戰越多。我基本上一直在零售和快消的行業圈子。我覺得一個好的法務不是最終要把訴訟案子打贏。當然,真的遇到訴訟,肯定要想辦法把案子打贏,但是這已經是不得已最后一步守門。在這之前,我自己有很強的意識,希望不要走到訴訟那步,剛才沙兵總也講到預防。
我從三個方面來講這次疫情出來之后我們面對的潛在爭議和應對。大家可以想像到,首先就是有很多租賃合同。我們沒有辦法開門店,
比如,業主全商場關閉,這種情況下業
務部門會問我們,可不可以用不可抗力來免租金或者減租金。這里面就有一個租金支付的潛在爭議。第二,我們之前給工廠下的訂單,有的工廠停工交不了貨,有的是交來貨馬上成為我們的庫存。于是合同履約糾紛就出來了。第三,我們有一些店已經在裝修了,但是疫情一來可能開店就不繼續了。那么,招來的店鋪人員還繼續雇不雇?可能有勞動糾紛。這些潛在糾紛一出來,我們的應對基本上是萬變不離其宗。從三個方面來看。第一,是跟管理層的關系,如果法務能夠參與公司戰略計劃的制定那是非常的完美。我們不是業務部門,在很多公司,包括法務自己都說法務部是一邊緣的部門。可是如果你自己都認為你是邊緣的部門,還有誰認為你不是邊緣的部門?你自己首先要想,我們怎么成為一個制定戰略的部門。比如,我們公司每個季度的戰略會議非常非常的緊張,差不多早八到晚八連開三天。我是受邀請的,但是我中間可以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參加那個會。然而,我基本上全程都在里面,隨時隨地我都可以舉手提出我的疑問。我們為什么做這個戰略,我們為什么不改一個戰略,我要知道公司的戰略并提出我的意見,這樣我可以提前部署我的人員安排。我一直認為我們法務部是為全公司保駕護航的。所以我一定要參與公司的戰略制定,在最初的時候就明白如何來部署我有限的部門資源。法務要參與公司的戰略管理,先要知道法律人可能存在一個比較普遍的問題,就是給你一個話筒會無限制的講下去,但是你要知道沒有一個商業部門的老大是愿意聽你法務在那講不完的,他沒有幾分鐘的耐心。所以,不在于你講多少話,在于你講了什么,讓管理層記住了什么。我在戰略會議和公司管理會議上很少搶話筒。但一旦我講話,他們一定是安靜的。因為我跟我的老板說我很少講,但我要講就一定是重要的事情,他一直記得這個。在戰略上,我非常同意沙兵總,以前我一直覺得我要教育管理層讓他們懂法律。我后面慢慢的發現,不是他們不懂,而是他們的位置決定了他們為什么要懂,他們為什么要花很多精力懂你懂的事情。你在法總的位置上需要建立的是他們對你的信任。他們覺得這件事情你去發揮,交給你法務部就放心了,這就可以了。這個對上的關系、和管理層的彼此信任關系,在爭議解決一開始就貫穿了全程。
第二,是你對自己部門的管理。我部門每個小朋友的位置決定了他們需要關注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我需要非常好的技術律師在我的部門里面全程把握法律上的技術問題,我放手讓他干,給他信心。我在部門的職責就是有效授權,碰到責任我來擔,還要教會他們法務工作前置要注意的問題。我們公司的法務部非常前置,但是就怕做成保姆,連收集證據都是法務部,每一點每一件事情都來問你,這個是很危險的。我就那點資源,我的資源要用到刀口上。我在我的部門說大家要知道Collaboration和Cooperation是兩件事情,做Cooperation是業務部門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響應的非常好,態度很積極,但是這不是Collaboration,Collaboration是共同協作。比方說大家一聽到合同,是法務部的事,一聽到訴訟,也是法務部的事。但是沒有業務部門告訴我們商業條款,合同是做不了的,沒有業務部提供的“子彈”,訴訟是打不贏的。我們需要做的事情是列一個單子,要什么,要給一個時間期限給到業務部門。到點了打個勾,沒有給,繼續盯。這個是把大家拉到一條船上。最后,如果竭盡所能也沒有達到大家預期的效果,那就是一個共同的結果承擔,大家都是綁在一起,哪個環節沒有做好非常清晰,不存在什么背鍋俠不背鍋俠,大家都是一起背結果。
第三,你要充分了解你行業處于什么情況。業務受沖擊不怕,可怕的是你行業的競爭對手他們的自救救得比你好比你快,這個才是可怕的地方,是你落后的地方。所以,你要不斷的了解你的行業,從了解國家大的戰略,了解宏觀環境,到了解你行業的業務,你的競爭對手采取了哪些應對的措施,哪一些是值得你學習和借鑒的。
當然,選律師也很重要。今天呂大咖給我們法務上了一堂課,讓我們做“明臣”,讓我們公司法務懂得外部律師為什么制定這個爭議解決策略。我想說,法務選律師也有自己的考量。比如,我選律師的時候肯定選能夠懂我們的行業,懂我們公司的規矩,也懂我們的行話。要懂得我們,這個工作不全靠律師,而是我們怎么和外部律師溝通,他才懂你內部的行話。你“教”他教得越好,他學得越快,他就是你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還有我一直相信不給錢是一定找不到好律師的,給了錢都不一定有好律師,所以說不要拖欠律師費。我也是做律師出身的,律師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我不會亂給錢,但是我一旦認可你是我們的律師,我一定不拖欠你的律師費,我一定是非常好的客戶。
弓沙沙:益總一直在提倡法律人要重塑自己的角色,思維應該從“法律人”到“商務人”轉變,盡可能多的參與到公司的戰略。接下來我們想請我們的費列羅周鶯總分享一下費列羅在爭議預防和解決方面有什么樣的心得和體會,以及你們是如何與業務部門構建甜蜜的合作關系的?
周鶯:費列羅是一家來自意大利的家族企業,我們主要的產品是巧克力,還有糖果,最近也開始賣餅干。理想的來說,我們是一個甜蜜的事業,但現實的看,我們和其他公司一樣都是在中國這樣一個客觀且嚴峻的商業環境里面,并不會因為我們的產品甜蜜所以法務的工作也就一帆風順。爭議解決也是我們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塊。
非常同意今天早一些時候有一位嘉賓分享的,在非訴的階段一個合同好不好在公司里面是法總說了算,但在訴訟的環節里,訴訟結果是試金石。我曾經在一個訴訟的過程中被我們的銷售總監說,如果中國的法院會把合同的條款放在一邊那你為什么還要盯著我簽合同?我覺得他問了一個很好的問題,當然在那個案子里面我告訴他,并不是合同沒有用,而是因為在合同履行的過程當中你的實踐改變了合同的約定,所以僅僅是盯著法務做一份完美的合同是不夠的,在這個過程中是業務在法務的引領之下做一個合同全流程的管理,才能夠實現有效的風險防控。
回到我們公司,我想分享三點看法:
第一點,每一家公司的情況其實是不一樣的,行業不同體量不同,面對的交易關系不同。所以我們在爭議解決、訴訟策略上面也應該有自己的一個判斷。我們在前期做合同文本設定、流程設計的時候會有一個風險的預判。對于公司主要的交易關系、業務流程有一個整體的判斷,高風險的流程在哪里,高風險的條款在哪里,這樣一些地方就需要以訴訟的結果作為導向,去設計我們這些高風險的條款,設計高風險的流程。
第二點,預判這個東西不是完美的,所以實際的過程中依然會有或多或少的事件走到了潛在的法律糾紛,這個階段我們比較倡導的一個理念就是要發揮業務部門在這件事情上的主人翁精神。雖然法律的糾紛肯定是以法務部為主導去管理去推進的;但從預算管理角度,一旦發生糾紛律師費是從法務部的預算里出的,但是如果跟供應商之間有一個賠償,這個賠償是從業務部門條線預算里出的,業務部門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置身事外。很多時候業務部門的老總或者小伙伴選擇旁觀,可能是覺得這個事情太專業了,我不懂也不想碰,交給你們就安全了,結果無論好壞都是法務部處理的結果。但是其實我們可以把一件事情掰開講明白,比如一個經銷商合同的糾紛,你可以理解僅僅是一個法律的糾紛,但是這個案件做出來的結果在整個市場上是沒有秘密的,其他的經銷商是看著的,業務部門當解釋給他聽的時候你是會了解他們也會理解到一個法律糾紛的結果對他們來說業務是息息相關的。當你在用一些淺顯的他們能聽得懂的商業語言把這個案件里面業務部門需要把控核心的環節、需要提供證據的支持等解釋明白的時候,他們是很愿意去支持的。因為得到了業務部門充分的信任和配合,我們很多案子是解決在潛在的糾紛階段,其實比訴訟的結果更好。
第三點,說一下和外部律師的合作。每個公司其實在爭議解決方面的策略和訴求是差異比較大的,我們一年的糾紛最后成為法律糾紛的屈指可數。一般情況下,必贏或者必輸的案子都有機會在法院以外解決,我們必贏的案子,可以向對方說明這件事即使進入訴訟程序,結果也不會對對方更有利;必輸的案子則是向業務部門解釋清楚我們的風險;這兩種情況下我們都可以用預判的訴訟結果來指導制定合適的和解方案,從而解決爭議。這樣剩下的案子數量就不多了,有的可能案值高,有的低,但是我們一旦跟業務部門討論下來出于各種各樣考慮這個案子值得打的時候,我們就會以尋求最佳結果為導向,全力投入案件處理,這里包括法務部的介入和外部律師專業的支持。但是我們有時候外部律師覺得這是一個小案子就非常痛快給我們一個很低的價格,當他們做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了,快消行業證據是很細膩的,很尷尬,他們覺得做下去就很虧,但是不做下去都已經答應客戶了,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的為難。我的一個建議是說是不是外部律師跟我們對接的時候,能夠慢一點,先耐心傾聽客戶在這個事情上的需求是什么,然后多了解一些我們個性化的東西,這樣其實可以幫助大家更好的合作。
弓沙沙:感謝周總分享了他們在爭議預防方面的制度及經驗。接下來有請安理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鄭瑋律師,近期線上的庭審比較多,在證據及訴訟技巧等各個方面也有一些變化,鄭律師不僅是一位出色的合伙人,也曾有過法律科技的創業史,有請鄭律師來談談“法律+新技術”的應用。
鄭瑋:因為我工作在北京,今年成立了上海辦公室,我大概今年三分之一時間過來上海,希望能有更多機會和各位法總以及包郵區的企業合作。
這次會議我們著重談疫情背景下的爭議解決。所有企業都是商業機構,既然有商業的經營有風險那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疫情期間對各位法總的影響集中在商業模式的風險上,對于訴訟律師而言有一個特別明顯的影響,就是線上開庭,今年前六個月的時候我所有的庭都在北京辦公室里線上開的。線上庭遠遠不是把線下的庭審放到網上做視頻直播那么簡單,對訴訟業務有很大影響。比如,我們代理的一個建工案件,在線下可以一天進行完畢的證據交換質證庭,一共開了六次線上質證。線上庭有可能看起來交通成本降低了,其實對于我們辦案子的成本有可能提高了。如果線上庭成為趨勢,我覺得案件律師代理率會提高,法院更希望專業的律師以及法務們出庭,以專業的方式提高庭審效率。
這個變化的影響在于,線上庭審將改變線下開庭技術和技巧,在非面對面的條件之下闡述觀點、說服一個人是非常困難的,會更加依賴和發展“法律+新技術”的應用,比如大數據的類案檢索,再比如訴訟可視化的技術,將復雜冗長的語言文字,變成便于溝通的圖表。這些工具可以超越了時間和空間,將思想傳遞到法官那里。放眼到國際領域,國際仲裁也開始采取線上開庭模式。如果疫情是新常態,以后國際仲裁就變得很微妙,對于線上開庭而言,仲裁地點的選擇就可能會喪失意義。
不僅是疫情,這個時代對于訴訟律師要求會變得越來越高。過往我們的理解是專業律師,其實都是行業律師,比如建設工程律師、銀行金融律師。但這幾年,我的工作文件夾里,所有的文件夾命名從“某某某VS某某某案件”變為了“某某項目”,每個項目都涉及系列訴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例如,我們這兩年做的最大的項目,以執行異議之訴作為起點,包含合同繼續履行訴訟、抵押權無效訴訟、債務人破產程序以及大量的商業談判工作,跨越了建設工程、房地產開發、擔保物權、金融不良資產、企業破產、執行異議之訴多個門類,
如果只是單一行業的律師很難有全局把控力。“爭議解決”本身,正在成為一個超越了行業劃分的專業,好的訴訟律師其實都是商業操盤手。
訴訟,從來都不是僅僅為了打贏一個官司,而是為了解決一個項目,提供好的解決方案,爭議解決從一個不那么受歡迎的角色,變成了一個可以幫助企業和法務解決很多問題角色,我慢慢有點信心了有可能未來會有那么點受歡迎。
弓沙沙:鄭律師從一個非常獨特的角度和我們分享了疫情期間以來我們法律人+互聯網的經驗。我本人是來自一個傳統本土企業,上海梅龍鎮集團,我也想簡單分享一下我們的爭議特點,梅龍鎮集團旗下有很多百年老字號,如梅龍鎮酒家、王家沙、凱司令、綠楊村等,餐飲企業是勞動密集型企業,也是容易產生勞動爭議的行業,我們對內部爭議有一個明顯處置特點就是:盡可能內部爭議內部消化。我十年前剛剛進入梅龍鎮集團的時候,檢索了一下發現沒有涉訴記錄,我非常驚訝,包括這幾年走到訴訟的也比較少,很多爭議都是通過工會、黨支部、甚至是某個員工的帶教師傅,采取一些軟性的溝通協調式的方式解決,法務提供法律上的支持,同時協助內部部門解決爭議,維護整體和諧穩定的內部環境,這代表人情化、熟人社會特色的解決方案,避免了很多爭議走向訴訟,把爭議的小火苗在內部掐滅,也是我們爭議解決的特點。剛剛各位嘉賓都作了非常精彩的發言,我們從比較宏觀的疫情帶來的影響,談到了到微觀的各個企業爭議預防和解決的方案。
最后借用光明乳業沙兵總的話:沒有完美的訴訟結果,只有完美的解決方案,祝愿各位法總在接下來的爭議解決過程當中找到像3M膠一樣黏性十足的同盟軍,構建費列羅一般甜蜜的業務合作關系,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最終成功的把爭議解決掉,如果實在解決不掉就到我們梅龍鎮酒家吃一頓,如果一頓不行,就吃兩頓。今天的分會場討論就到此結束,最后衷心感謝大家,謝謝各位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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